我执行的那次核试验任务

编者按：本文是我院病理科原主任李广玉参加一次核试验任务的回忆录。李广玉是解放军第医院威海医疗区（原医院）病理科的创建者、原主任。李主任待人平易亲和，与之相处，他的长者之风、慈爱之相总是让人宽慰；说话声音温厚，就像是家门口的小溪，于亲切中自然流出书卷之气；治学扎实严谨，在病理医师这个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一生而无怨无悔。无论做人还是做事，都是我辈榜样。下面让我们跟随李主任的回忆，一起走进那激情燃烧的岁月。时光荏苒，不觉满头青丝变成银发。岁月更迭，难忘四十年前沙场鏖战。年9月，接到上级命令，以解放军医院为主体组建海军北海舰队核试验生物效应中队，奔赴新疆马兰核试验基地。经党委研究，由于霖降副院长带队，队员8名，我以病理科医生的身份有幸参与其中。我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参试前的准备工作、效应中队经济管理和参试动物的病理解剖。出发之前，由我负责充分准备各种医疗物品如大液体、器械针具、各种药品。劳动保护用品如口罩、皮手套、线手套。生活用品如现金、干菜及海产品等。在海军烟台基地领导关怀下，每人配备高筒皮靴一双、棉帽一顶。医院老司机修相锐师傅开着罗马大卡车运回。所有物品均须打包，约40余件，用稻草绳层层捆扎。从财务借现金元，缝到我的衬衣口袋里。当时五千元算是巨款，我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，心中不免忐忑不安。途中遇到人多拥挤的时候，大家都主动围在我的身旁，以防失窃，给我壮胆。医院参试战友集结后经过四天三夜的长途旅行，到达新疆的吐鲁番。当时的吐鲁番火车站设备很差，气候干燥，尘土飞扬。车站北侧坐落着低矮的土坯房，里面晒着葡萄干。换汽车后途径数处兵站，战友热情接待。辗转数日经托克逊翻越天山。在马兰休整后，经黄羊沟到达孔雀河畔的开屏。有诗为证：“茫茫戈壁升炊烟，三军将士扎营盘。孔雀河畔训狗忙，挥汗只为核试验”。核爆炸之前的主要工作是喂狗、训狗和与狗交朋友。每当喂狗时，犬吠冲天，很是震撼。给狗编号、分批，大部分到爆炸现场，少部分备用。每次从训练场回来，外衣上总是粘上一层沙土和狗毛，还有一种难以去掉的狗身味。为便于清洁，我就用报废的汽车内胎剪成条状，用细铁丝捆扎，加粗铁丝做把手，抽打外衣，得心应手。这件作品至今仍在家中保存。每当看到它，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战友间互相清洁外衣的场面。在工作中，结识了军事医学科学院王德文研究员，他参加核试验20多次，曾经主编《现代军事病理学》，《军事病理学研究进展》等巨著，具有高深的理论素养和丰富的实践经验。我拜他为师，请他给我讲解核辐射后动物的各种病理变化和解剖方法。他让我阅读了很多宝贵的科研资料和切片，在试验区的简易办公室里经常学习到深夜。临行前王教授送给我的礼物是：距爆心米五九式坦克内狗的肝碎裂和狗腿粉碎性骨折标本两件。这两件标本目前仍在病理科保存。年12月14日14时许，惊天动地一声爆响，中国第25次（任务代号21-47）原子弹爆炸试验成功。第二天早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世界宣布了这个消息。爆炸后我们身穿防护服迅速进入现场，抢收预先布放的动物，救治疗伤就此展开。我看到距爆心米，一辆五九式坦克被摧毁炮台被扭转度，参试动物当即死亡。许多建筑及装备瞬时被破坏。距爆炸中心不等距离放置的标本从飞机、大炮、各种枪支、各军种服装到地下工事无所不有。核爆炸后一片狼藉。海军威海水警区的一处军用设施也曾经在核试验现场模拟。抢收结束后，人和动物都要进行清洗，在茫茫沙漠上洗个热水澡真是个享受，要知道这些淡水运进来是多么不容易！患放射病的狗死亡后作尸检，把内脏及部分骨组织用甲醛固定后作为机密资料带回。参试接近尾声，领导命令参试动物不准放生，每当拿起解剖刀向为核试验作出贡献的狗的股动脉刺去的时候，心里总是怀着深深地歉疚和太多的无奈。由于表现出色，在效应中队参试总结大会上党支部授予我嘉奖一次。带回的标本经过精心处理，切片、染色、镜检。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患肠型放射病和骨髓型放射病的标本。肠型放射病发生在核辐射后3-5天，临床上出现频繁的呕吐和腹泻，重度脱水。病变范围广，累计全部小肠，形成巨大创面。肠粘膜出血、坏死、剥脱，肠壁薄如牛皮纸。显微镜下几乎看不到炎症细胞反应。迄今为止实验动物尚无治疗存活的报道。骨髓型放射病的突出病变是血液循环障碍和造血细胞的破坏。临床上出现各种脏器的充血、出血和水肿。正常骨髓充满各系统各阶段造血细胞和间质，这些组织属于射线高度敏感组织，在射线直接作用后迅速发生严重破坏。显微镜下骨髓腔内造血细胞几乎消失殆尽，呈现“荒芜”的景象。年4月底，经领导批准，我将总结的材料亲自送到北京海军有关领导手里，受到首长的好评并和那里的战友们度过了愉快的“五一”劳动节。后记：文字朴实无华，读来却让人动容，这是真实的历史记录，我们能从中感受到李主任对待工作以及战友的真挚情感。附：年12月15日山东威海大雪欣赏（部分图片来自朋友圈）。

视频为环山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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